故人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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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相逢
玄京, 烏衣巷，陸府。
德音精心侍弄她種的一院子蘭花，陸元照躺在廊檐下的搖椅上看書。
他很愛看書, 且看的書很雜, 有玄書、兵書、醫書、經書、史書……
德音卻是一讀書就頭疼。
來到大昭的帝都玄京後，德音發現後宅婦人的日子太過無聊。
雖然陸元照不限制她出府，她可以在外面玩得盡興而歸。
但日覆一日, 京城內新奇的玩意兒她幾乎都嘗試過。
而今，她情願窩在府中睡睡懶覺，心情好時給她養的蘭花翻翻土、澆澆水、修剪花枝。
不知不覺便這樣過了小半年。
“聽說塔娜的肚子裏有了小娃娃, 我真想進宮見她一面。”德音握著花鋤, 走近陸元照躺的搖椅旁站定, “二郎，你有法子幫幫我嗎？”
陸元照垂眸，目光仍定在書頁上。
“你想見貴嬪娘娘, 貴嬪娘娘不想見你，何必去貴嬪娘娘宮中自討沒趣。”
德音想起自己隨陸元照進宮向聖徽帝請安的那一日。
聖徽帝當真是個美男子，他穿著袞龍袍，裸露在外的皮膚是蜜色的, 脊背疏闊，五官冷硬。
難怪會使塔娜一見鐘情。
聖徽帝問了她的名姓, 話語間透露疏離冷漠, 便不再理她, 只專心與陸元照說話。
她當時被晾在一旁，坐在聖徽帝賜的繡墩子上, 感覺度日如年，後又察覺到聖徽帝的餘光無意間會掃過她臉上。
聖徽帝大概是透過她, 看他那位已身故的結發妻子吧。
內侍幾次三番低聲提醒她不可直視龍顏，可她忍不住去看。
聖徽帝那樣的美男子，真是賞心悅目，哪個角度看都是萬裏挑一的一張臉。
所幸，聖徽帝沒有斥責她的無禮之舉。
陸元照帶著她跪安時，聖徽帝還賞了兩個甜甜的小橘子給她吃。
德音對聖徽帝的印象不壞。
塔娜先是成為了聖徽帝的貴人，侍寢後很快得到晉封，現今已成了貴嬪。
德音搞不懂聖徽帝後宮的妃嬪等級，也搞不懂大昭官員的官階。
她知道陸元照每日都要去內閣的值房，因為他是內閣的次輔，相當於副相。
比內閣次輔還要厲害的大官，便是內閣首輔。
內閣首輔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所以德音總結為陸元照是大昭第二厲害的文官。
可他在外面攪弄風雲、一手遮天、呼風喚雨……
在床榻之上與她翻雲覆雨時，他脖頸間猶如系了一根看不見的細線，細線的另一端由她牽引，她於情事上掌控了主動權。
他權勢滔天，而她淩駕於他之上，等同於她權勢滔天。
她有權有勢，自然不用白不用。
比如她出外游玩時見到惡霸強搶民女，便命人捆了那惡霸送進刀子房斷去子孫根，銷毀那惡霸逞兇行惡的工具。
像這樣懲惡揚善的閑事，德音管了不少……
起初她還怕給陸元照增添麻煩，陸元照反倒很支持她管上這些閑事，只向她額外討要些好處，比如說她的一枚香吻，或者夜間二人換個睡覺的花樣兒，如此雲雲，羞煞人也。
後來她從小蠻口中得知，陸元照在官場上聲名狼藉，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奸臣。
德音管的那些閑事，算是為他積攢功德了。
她想，自己那麽恨陸元照，這個人亡了她的國，又強迫她承歡，她一定要偷偷搜集他的罪證，有朝一日，面見聖徽帝檢舉告發他，算作報仇了。
但轉念一想，她逼著自己去翻史書，奸臣猶如一個國家的附骨疽，陸元照這等人的存在，會加速大昭的滅亡，她袖手旁觀，才能雪恥國恨。
“今晚想吃什麽？”
陸元照的話音將她偏離的萬千思緒拉回。
她喊小蠻進房拿出她早就寫好的食譜，翻到一頁遞給陸元照看。
“我要吃這些。”
@無限好t z文，盡在
她發現陸元照比寶華寺中許願池裏的王八還靈驗，有求必應，且事事有回響。
無論她想吃什麽，他都能做出來。
她的衣食起居，他不喜歡假手於人。
但凡他賦閑在府中，小蠻便無用武之地。
陸元照命人拿了朱筆來，在她寫的那頁食譜上勾勾畫畫，指正她寫的一些錯字。
“我們酒酒還是很厲害的，不過這麽些時日，字寫得越來越好看了，再練上幾年，肯定能超過為夫。”
德音看過陸元照寫的字，字勁遒勁，有大家風範，不用懷疑，陸元照又在說好聽的話哄她玩。
“那你不要日日練字了，我才容易超過你。”
她不思進取，只有等他退步，才能輕而易舉超過他。
陸元照溫柔地凝望她，“我每日練半個時辰的字，若不練了，這空著的半個時辰總得尋點事兒做。”
他一把將她扯入懷中，輕輕咬了一口她的耳垂，啞聲與她耳語道：“空著的半個時辰，加到我們每日行你說的不道德之事上，可？”
“不可不可。”德音嚇壞了，這不是要她命嗎？她夜裏被他折騰得睡不好覺，白日裏補覺，還是覺得精神恍惚，沒有一日清醒的時候，再多半個時辰，他也不怕自己的身子越來越虛。
他輕笑了幾聲，像哄孩子一樣拍著她的背。
“酒酒，我愛你，愛到了骨子裏那種愛。”
他知道，她對他是沒有愛的，故以那種不恥的方式向她瘋狂索取。
床笫上的愉悅並不能滿足他精神上的空虛。
他親吻她雪白的脖頸，上面還有未消散的紅瘀。
“酒酒，你跟著我說。”
“嗯。”
他溫聲道：“我愛你，阿照。”
德音毫無感情地說道：“我愛你，阿照。”
他摸了摸她的頭，緊緊抱住她，嗤笑了幾聲。
她見他笑眼含淚，問他為什麽哭？
“你對我太殘忍了，酒酒。”他松開了箍住她腰的手。
德音起身，陸元照身下的搖椅“吱呀吱呀”作響。
她低首，撫平衣裙上的褶皺。
“我已經在努力學著取悅你了，但是我可能太笨了，學得比較慢。”
她是個直來直去的姑娘，不喜歡收著自己的心思。
那種鈍刀子割肉的痛感又遍布他全身。
他不知道拿不開情竅的她怎麽辦才好。
世間沒有後悔藥可吃，他原本能與她心意相通的，卻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兩個人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取悅我？”他冷笑一聲，抱起她邁入寢房。
德音麻木地迎合他所有的動作。
他在她身旁睡去，她枕著他的手臂，盯著他起伏不定的胸膛。
不知他為何發怒。
她在這裏結識了一個好朋友，叫蔔子衿。
蔔子衿總誇讚她有本事，能將不喜於形、不怒於色的陸次輔氣得心肝兒疼。
德音除了見過他方才在那事兒上面對她的“兇狠”，沒有見過蔔子衿描述的他的兇狠。
蔔子衿說，內閣還有京城各大衙門的大小官員都畏懼他。
她偶爾見過從他書房裏走出的那些穿著各色官袍的官員，一個個面色慘白如紙且驚驚惶惶的模樣，仿佛書房裏那位是個食人骨髓的大妖怪。
聽身側的他呢喃出幾句夢話，他又在喚“音音”“音音”的。
德音湊近去聽，他說的夢話太含糊，什麽“狐”啊“玉”啊的。
橫豎睡不著了，德音偷偷從他頭上跨過去，心裏偷笑道：“讓你老咬我！晦氣死你去！”下床穿上繡鞋。
丟在紫檀木圈椅上的那套衣裙皺巴巴的，德音放棄穿上它們，自己靜悄悄翻箱倒櫃，找出一套北境的長袍穿上，因為她不會自己穿中原婦人華麗繁瑣的衣裙，系衣帶都系得亂七八糟的。
她也不會自己梳發樣兒，索性編了兩條粗粗的麻花辮垂在肩頭，然後從窗戶翻了出去，又翻出後院的墻。
平時她常在府中溜達，很快就找出了偷溜出府的最佳路線，不一會兒，便翻出了外院的墻，跳到了陸府後面的巷子裏。
她拿出京城的地圖仔細研究，很快便到了長安東街的夜市，許多酒肆還沒有打烊。
她挑了一家賣胡酒的酒肆，點了半斤胡酒、幾樣小菜，坐在大堂靠窗的位置等人。
喝了兩碗胡酒後，薛搖光姍姍來遲，在她對面落座。
她舉起酒碗與薛搖光碰碗，“我決定了，留在京城，不和哥一起走。”
“你怕拖累我？”薛搖光自打救下她後，是真心將她當作自己的妹妹看待，“酒酒，你和我一起走，我們總有法子避開陸元照的眼線。”
德音側首望向窗外，街上有兩名高大壯碩的男子在往她這邊瞧，註意到她發現了他們後，他們趕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她知道，她哥哥帶著她一起走的話，陸元照不會放過她哥哥的。
這時一夥武官從酒肆門口進來，他們見到德音與薛搖光作異族妝扮，特意過來尋釁。
一名黑炭臉的武官掀翻了德音身前的酒桌，薛搖光連忙將德音護在自己身後。
“我最討厭你們這些北境蠻子，陛下仁德，放過了你們這些北境蠻子，我的劍卻不肯饒過你們。”
這些武官的同袍都曾戰死在北境彎刀鐵騎的鐵蹄下，所以他們痛恨北境人。
七八名武官齊刷刷拔劍，圍住了薛搖光、德音二人。
薛搖光正要拔出自己腰間的圓月彎刀，卻見一名錦衣衛撥開了武官們，讓出一條路來。
兩位身著錦袍的公子過來，他們看見了德音的臉後，俱是一楞。
“音音。”兩位公子異口同聲喚她。
德音歪頭，疑惑地盯向他們。
“你們肯定認錯人了，我叫阿史那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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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音搞不懂聖徽帝後宮的妃嬪等級，也搞不懂大昭官員的官階。
她知道陸元照每日都要去內閣的值房，因為他是內閣的次輔，相當於副相。
比內閣次輔還要厲害的大官，便是內閣首輔。
內閣首輔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所以德音總結為陸元照是大昭第二厲害的文官。
可他在外面攪弄風雲、一手遮天、呼風喚雨……
在床榻之上與她翻雲覆雨時，他脖頸間猶如系了一根看不見的細線，細線的另一端由她牽引，她於情事上掌控了主動權。
他權勢滔天，而她淩駕於他之上，等同於她權勢滔天。
她有權有勢，自然不用白不用。
比如她出外游玩時見到惡霸強搶民女，便命人捆了那惡霸送進刀子房斷去子孫根，銷毀那惡霸逞兇行惡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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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她還怕給陸元照增添麻煩，陸元照反倒很支持她管上這些閑事，只向她額外討要些好處，比如說她的一枚香吻，或者夜間二人換個睡覺的花樣兒，如此雲雲，羞煞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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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音管的那些閑事，算是為他積攢功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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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不要日日練字了，我才容易超過你。”
她不思進取，只有等他退步，才能輕而易舉超過他。
陸元照溫柔地凝望她，“我每日練半個時辰的字，若不練了，這空著的半個時辰總得尋點事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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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不可。”德音嚇壞了，這不是要她命嗎？她夜裏被他折騰得睡不好覺，白日裏補覺，還是覺得精神恍惚，沒有一日清醒的時候，再多半個時辰，他也不怕自己的身子越來越虛。
他輕笑了幾聲，像哄孩子一樣拍著她的背。
“酒酒，我愛你，愛到了骨子裏那種愛。”
他知道，她對他是沒有愛的，故以那種不恥的方式向她瘋狂索取。
床笫上的愉悅並不能滿足他精神上的空虛。
他親吻她雪白的脖頸，上面還有未消散的紅瘀。
“酒酒，你跟著我說。”
“嗯。”
他溫聲道：“我愛你，阿照。”
德音毫無感情地說道：“我愛你，阿照。”
他摸了摸她的頭，緊緊抱住她，嗤笑了幾聲。
她見他笑眼含淚，問他為什麽哭？
“你對我太殘忍了，酒酒。”他松開了箍住她腰的手。
德音起身，陸元照身下的搖椅“吱呀吱呀”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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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在努力學著取悅你了，但是我可能太笨了，學得比較慢。”
她是個直來直去的姑娘，不喜歡收著自己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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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拿不開情竅的她怎麽辦才好。
世間沒有後悔藥可吃，他原本能與她心意相通的，卻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兩個人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取悅我？”他冷笑一聲，抱起她邁入寢房。
德音麻木地迎合他所有的動作。
他在她身旁睡去，她枕著他的手臂，盯著他起伏不定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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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這裏結識了一個好朋友，叫蔔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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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音除了見過他方才在那事兒上面對她的“兇狠”，沒有見過蔔子衿描述的他的兇狠。
蔔子衿說，內閣還有京城各大衙門的大小官員都畏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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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身側的他呢喃出幾句夢話，他又在喚“音音”“音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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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會自己梳發樣兒，索性編了兩條粗粗的麻花辮垂在肩頭，然後從窗戶翻了出去，又翻出後院的墻。
平時她常在府中溜達，很快就找出了偷溜出府的最佳路線，不一會兒，便翻出了外院的墻，跳到了陸府後面的巷子裏。
她拿出京城的地圖仔細研究，很快便到了長安東街的夜市，許多酒肆還沒有打烊。
她挑了一家賣胡酒的酒肆，點了半斤胡酒、幾樣小菜，坐在大堂靠窗的位置等人。
喝了兩碗胡酒後，薛搖光姍姍來遲，在她對面落座。
她舉起酒碗與薛搖光碰碗，“我決定了，留在京城，不和哥一起走。”
“你怕拖累我？”薛搖光自打救下她後，是真心將她當作自己的妹妹看待，“酒酒，你和我一起走，我們總有法子避開陸元照的眼線。”
德音側首望向窗外，街上有兩名高大壯碩的男子在往她這邊瞧，註意到她發現了他們後，他們趕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她知道，她哥哥帶著她一起走的話，陸元照不會放過她哥哥的。
這時一夥武官從酒肆門口進來，他們見到德音與薛搖光作異族妝扮，特意過來尋釁。
一名黑炭臉的武官掀翻了德音身前的酒桌，薛搖光連忙將德音護在自己身後。
“我最討厭你們這些北境蠻子，陛下仁德，放過了你們這些北境蠻子，我的劍卻不肯饒過你們。”
這些武官的同袍都曾戰死在北境彎刀鐵騎的鐵蹄下，所以他們痛恨北境人。
七八名武官齊刷刷拔劍，圍住了薛搖光、德音二人。
薛搖光正要拔出自己腰間的圓月彎刀，卻見一名錦衣衛撥開了武官們，讓出一條路來。
兩位身著錦袍的公子過來，他們看見了德音的臉後，俱是一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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